那夜之後兩人間的關系與以往有了微妙的不同。

在學校裏依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三井是覺得，與松下的淵源向眾人解釋起來很麻煩，何況兩人也並不是常常碰面，只在每晚練習結束、與各自的隊友告別後，會單獨湊在一起回家。

往往走著走著，三井看到腳下兩人的影子，玩心一生就往她身側撞過來。常被偷襲的松下也不甘示弱，有時趁他不備從身後跳上去摟著他脖子死死的吊在他身上直到他被勒得喘不過氣，一把抓住她的手返身把她帶到懷裏，然後搭著她的肩大步往前走。

回到家以後更出格一些。比如——

“小松我渴了，給我水！”

“水在客廳桌上自己倒。”

“我手上有剃須泡沫。”

“洗掉再倒。”

“拜托，就這一次。”

無奈地打開臥室推拉門的人剛邁出腳來，嘴唇就被偷襲了。

如是幾次，開始抗議。

“不許再親我！”

“唔，好。”托著她後腦的手加重了力道。

“三井壽！”

拎著竹劍沖出來。

避開了。得意地壞笑著。

再也不相信他要水喝、要零食吃、要吹掉眼睛裏的砂子、要幫忙看六月的賽程安排等一系列鬼話。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

“幹嘛色瞇瞇地看著我？”

“在想你穿女仆裝的樣子啊。”

“走開！”

“砰”地關上臥室門。

三井的眉眼間爬滿了笑意。

過了一會兒，松下探出個腦袋，慢吞吞說道：“有穿過哦，高中文化祭的時候。”

三井不由得遐想了一下。

“高中文化祭……夏木他有看過嗎？”

“是紅子她建議的。”

松下再次會錯意。

“……所以夏木肯定是看過。”三井嘀咕。

對方關門前，趕忙補上一句：“後天的生日，和我一起吧。”

“哈啊？”松下再次探出頭，“不是說過不去了嗎。”

“不是晚上家裏的生日宴。上午下午都有慶祝。先是和高中隊友，然後是德男鐵男他們。”

松下咽下了躥到嘴邊的“你可真是大紅人”，換了一句：“後天是周六，劍道部有練習的。”

“請假啦！”

“沒有理由啊。”

“陪我過生日不是理由嗎？”三井有些惱火。

“你既不是名人，也不是政要，我要怎麽說服教練呢？”

“……”

看他真的臉露慍色，松下微微一笑：“其實，向劍道部請假，一學期只要不超過三次，沒有理由都可以哦。”

“……”

***

周六風清日朗。松下醒來的時候看到仿若貼著陽臺玻璃般飄過的白雲，心裏都有些嫉妒老天如此厚愛這一日的壽星。

禮物選擇的是護膝，與海南大學籃球隊的制服同色：黃藍相間。雖然覺得三井還用著高中時候的那兩副是有懷舊的意味在，但某日收衣服的時候她發現它們邊緣已經脫線，內裏也非常陳舊了。

為了換洗方便，護膝準備的也是兩副，花了點心思在各自的襯裏繡上了“M”和“H”的字樣。

但坦白說，打包禮物放進自己的小背包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的。

會不會太普通？

會不會顯得有點廉價？

會不會與別人的禮物重覆？

卻沒有想“他會不會喜歡”。

在衣櫥前選衣服的時候也躊躇了很久。休閑款的牛仔連衣裙覺得太過普通，禮服裙又太正兒八經，喜歡的幾條清新的小碎花裙還放在以前的屋子裏沒有帶過來。

一個小時就這麽過去了。松下愁眉苦臉地看著攤了一床的衣服，終於開始覺得這是自尋煩惱。於是隨便抽了一件齊腰的蝙蝠式白襯衫，搭了一條牛仔短褲，又取下衣架上的運動帽，趿拉著木屐出了臥室。

房間裏鴉雀無聲。

“……”她在客廳裏佇立許久，終於聽到對面臥室裏隱隱的呼吸聲。

還沒有起床啊！

惱怒得差點要把手裏的帽子摔過去。

三井仰面睡得酣甜暢快。松下已經在她床前站了很久，一時真有些不忍破壞他純真的睡相。

但是手腕上的表已經提示著再不快點出門可能要趕不上約定的午餐時間了。於是她伸手把帽子扣在了他臉上。

失策了。熟悉的發香令床上的人兒更加愜意，揚起嘴角翻了個身，把帽子抱在了懷裏。

“餵！起床啦！”忍不住爬上去撓他的頸子。

“啪嗒”，一只木屐掉落。

三井微微一使力就把她壓在了身下，壞笑著俯下臉來。

“走開！”她是真的生氣了，一拳揮過去。

這一次，是徹底醒了。

……

“小松，你慢一點。”換裝完畢出門的三井快要跟不上前面的人由於惱火而加快的步伐。臉上還有點痛。

真夠野蠻的……

那一拳適時阻止了他差點就要說出口的話。

“餵，我這個宴會主角還沒有登場，你是要趕著去為我埋單嗎？”

松下略微放慢了腳步。身後的人很快跟上，若無其事地拉起了她的手。她怔了一下，轉過目光。他側臉平靜，望向遠方，突然低聲說道：“小松，我將來，想去湘北高中做籃球教練。”

“……”松下偏過頭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道，“很不錯的打算啊。”

他一定……對湘北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這麽想著的松下，卻除了那句至為平淡的評價以外，無話可說了，任由他牽著手，往電車站的方向走去。

***

正午時分的餐館幾乎人滿為患，三井的目光穿過人群，努力找尋著熟悉的身影。還好有一幫咋咋呼呼的前隊友，一看到他就喊了起來：“餵！三井（阿三）（三井前輩）（壽星同學）——”

各種不一致的稱呼混雜在一起，松下有點想笑。

長桌前，昔日的湘北隊友早已恭候多時。

“喔，大家都很賞臉嘛。”

“哪裏的話！”櫻木探出頭來，一手攀在木暮的肩頭，“阿三請客吃大餐，我們自然要來啦！”

“你要不要那麽誠實啊櫻木花道？”

彩子笑道。

木暮微笑：“赤木今天要參加一個證書考試來不了，托我把禮物帶過來了。”、

“嘖，真不愧是優等生啊（寫作優等生讀作學霸XD）。”三井並不在意，和松下兩人大大方方地落座了。

彩子從剛才開始目光就沒有離開他身邊的松下，自然也註意到了兩人剛進門時互拖著的手，雖然很快便分開了。她搗了搗身旁的宮城，揚起眉毛，示意他看向斜對面的女生。

“三井前輩，不幫忙介紹一下嗎？”

宮城看出彩子眼中的八卦意味，托著腮問道。

三井故作輕松地說道：“松下未嘉，我的青梅竹馬。”

“喲喲喲！”櫻木掩口笑起來，“真令人羨慕啊阿三！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站起身怕打著三井的背小聲揶揄道：“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呢。”

力道太大，三井往前撲了一下，看似惱火卻難掩面上的窘迫：“你拍太重了啦混蛋！話說回來，你和晴子怎麽樣了？”

“晴子小姐？”立刻臉飛紅雲，遐想著一封封的來信和電子郵件。

木暮依然好脾氣地微笑著：“晴子在靜岡讀大學，赤木可寶貝她的妹妹了，經常打電話噓寒問暖的。”

“吵死了。”櫻木身旁的流川楓抱著手臂冷冷地說道。

“你說什麽臭狐貍！誰吵死了？”

“就是說你！”

木暮轉臉對一直安靜地坐在三井身邊的松下說道：“哈哈松下小姐別介意，他們一直都這樣。那個，我來介紹一下，我是……”

“你是副隊長木暮。”

松下開口道，聲音幹脆肯定。

“……”嘈雜的席間瞬間安定了下來。連三井都楞住了，他還沒來得及對松下提及舊友。

“喔，是，我是木暮。”

松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一一指認席間的面孔：“美女經理井上小姐。”

“哦呵呵，怎麽也叫我美女呢？”彩子得意笑著擺手。木暮又是一顆冷汗滴下來。

“安田、角田、桑田。咦，好像沒有看到石井和潮崎？”

木暮面部抽了一下：“石井大學考去母親的故鄉福岡去了，太遠趕不過來。潮崎在北海道……”

“你是籃板王櫻木花道。”松下很鎮定地拍了拍櫻木的肩頭。

“唔，我籃板王櫻木已經這麽有名了嗎啊哈哈哈哈哈……”

“大白癡。”流川楓冷冷回道。

松下垂下臉，覺得憋笑好困難啊，於是趕緊繼續“指認”：“你是萬人迷流川楓。”

“……”流川顯然不認為這是個褒義詞，比起他希望的“籃球天才”、“日本第一籃球手”之類的形容來。

“你是神奈川第一後衛宮城。”

終於完成任務，松下坐回座位，三井臉上的驚訝快要盛不下：“小松，你怎麽……”

本來大家都以為松下對眾人的熟稔是源於三井的介紹，現在看事主都詫異莫名，也跟著好奇起來。

櫻木首先要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名震四方：“松下小姐是怎麽知道我籃板王櫻木的呢？”

“我有看過你們的比賽……”頓了一下，“錄像啊。”

“喔……”木暮驚嘆了一聲，“是哪一場？”

“每一場都看過哦，湘北高校，從縣預選大賽開始，一直到你們打敗山王工業的那一場。”

在評價籃板王櫻木的卓異表現的同時，松下的腦海中回放的卻全部都是這位紅腦殼的天才在別人頭頂灌籃、常常五犯離場、送對手烏龍球、想耍帥卻出糗的一幕幕鬧劇啊……

“是嗎，我真的表現卓異嗎？老實說現在回想當初可真是菜鳥啊……”櫻木倒也很有自我批判精神。

“你現在也是菜鳥。”流川又適時地插了一句。

松下快要忍笑忍到內傷了，決定終結這場對話：“櫻木君是天生的籃球手啊。”

這邊正說得熱鬧，木暮轉頭對表情覆雜的三井說道：“能看到那麽多場比賽錄像，松下小姐難道還有其他身為籃球隊員的朋友？”

“啊……”三井敷衍地應了一句，仰頭喝完杯子裏的蘇打水。能弄到這麽多比賽錄像的，無非就是從小就身為籃球手、一路從小學比賽中學比賽高中聯賽一直打到大學籃球界的……夏木了吧。

還是很不爽啊，他默默看向身旁真誠鼓勵著櫻木的松下，想象她看這些比賽的時候夏木就在她身旁。事實上那簡直就是一定的吧。

“阿三！”櫻木探過腦袋，“松下小姐真不錯啊。”

果然是經不起捧的單細胞生物。

“我覺得比淺倉小姐還要可愛呢。”

“……”

餐桌邊瞬間又靜了下來。

幾秒鐘後，彩子捂臉：“笨蛋櫻木花道！”

作者有話要說： *獻上一只紅子捯飭下的高中短卷發的未嘉女仆。作者不是渣畫功是沒畫功，服裝和姿勢是臨的，請勿嫌棄。

*如果手速爭氣的話，會爭取在這兩天把第一卷結束，接著會進入插敘的回憶部分，詳細敘述兩人青梅竹馬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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